“杀!”
无边的杀意如狂风般席卷而来,沉重的脚步声像是索命的钩链。
数千敌军攻城的场面,令人震撼,更令人呼吸困难。
自大唐立国以来,已经鲜少有这般规模的攻防战。
城楼上的唐军将士个个面色凝重,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城下敌军。
只等敌军近前,便开始收割。
终于,敌军的前锋盾兵跨越了冰原,跨越了城外的拒马围栏,冲入了唐军射程之内。
“放箭!”
田镠厉声嘶吼着下令,早已严阵以待的数百名弓箭手张弓搭箭,弓弦一松,射出去一道黑压压的乌云。
“嗡~”
利箭破空的声响,好似蜂群涌动,让人不受控制地屏住呼吸。
“当当当~”
“啊~”
城下敌军横盾格挡,锋利的箭头没入盾牌,大多数羽箭被敌军的盾阵挡下,但也有一些流矢钻进了盾牌之间的缝隙,钻进敌军的躯体,带起阵阵惨叫之音。
“杀!”
少数的同伴倒下,并未影响到大多数敌军的心智。
他们不过愣了一瞬,便再次不要命的朝城墙之下发起冲锋。
因为,这是攻城战的必要流程。
他们必须要用他们的生命,为身后的攻城器械蹚出一条康庄大道。
“二轮齐射,放!”
城墙之上,唐军弓箭手没有半分犹豫,继续射出了第二轮箭雨。
紧接着,是第三轮!
三轮齐射过后,城外已经倒下上百名敌军,同一时间,敌军的攻城器械业已抵达城下。
云车之上与城墙等高的云梯,足有几人合抱的粗壮原木制成的攻城槌,掩护身形所用的冲车,攻城必备的投石车,乃至于先登部队使用的飞钩......
一眼望去,密密麻麻的大型攻城器械,几欲令人绝望。
临阵指挥的田镠见状,赶忙厉声下令:“敌军攻城器械已至,弓箭手退后,滚木擂石准备!”
“杀!”
敌军悍勇,似是不愿给予城楼上的唐军片刻的喘息之机。
稀稀疏疏的箭雨射上城楼作为掩护,巨大的床弩筋弦紧绷,投石车上的摆臂更是不断挥舞。
“砰砰砰~”
儿臂粗细的弩箭重重砸在青砖与水泥砌成的城墙之上,有的被反弹回去,有的没入高墙。
无数敌军将士争先恐后的攀上弩箭,欲要先登上城头。
云梯上的敌军更是宛如回窝的一群密密麻麻。
投石车上的巨石飞射而来,带着呜咽的风声,像是死神低语。
“滚木擂石,给我放!”
“砸死他们,给我砸死他们!”
“金汁泼到云梯上,快泼!”
城楼上,一众临阵指挥的将官声音已经沙哑,万幸的是唐军将士在守城之事上的天赋令人震惊。
许多时候,往往将官还未下令,他们已经做出了应对。
数里长的城墙,被两千唐军将士守得密不透风。
纵然有敌军侥幸登上城头,迎接他们的,也是无数支闪烁着寒光的长枪。
巨大的滚木与石块顺着云车砸下,攀在云梯之上的敌军便像是下饺子一般垂落。
飞钩与飞锁这等取巧一般的武器,更不是滚烫的金汁的一合之敌。
喊杀声中夹杂着凄厉的哀嚎与惨叫,将冬日的清晨变成了人间地狱。
隆隆的战鼓声如雷如电,像是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脏。
塔楼之中,柴令武静静的站在窗台之后,透过两块横挡的巨盾之间的缝隙俯视着战场。
战场惨烈,他的心里却是已经没有半分波动。
多年的政坛洗礼,他早已不是当年去洛阳时那个初出茅庐的菜鸡,也勉强有了几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风范。
比起名将,或许还有几分差距,但也绝对远超同龄人。
他静静的凝望战场,目光还在城下的激战,注意力则是已经移到了更远处的敌军主力之上。
此番渊盖苏文携两万大军兵威而来,想来对营州城也该是势在必得的态度。
但柴令武,从来就不是愿意站着挨打而不还手的性格。
不然,他也不会带着几千人便敢千里奔袭扶余城,一举夺得粮草六万石,甚至不惜牺牲掉手里唯一的一支骑兵,只为与渊盖苏文换一场以命搏命。
因此,他觉得,他或许还能做得再好一些,更好一些。
比如,不必等候所谓的援军抵达,想办法将渊盖苏文麾下这两万大军打残。
甚至......直接将这两万大军留在营州城外。
若他真能将渊盖苏文此番带来的三万大军一次性打没的话,纵然是高句丽家大业大,恐怕也要元气大伤好一阵子了吧?
柴令武静静的沉思着,不断思索着各种反打的可能,然后又被他一一否定。
半晌之后,他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因为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,但没有一种是能够执行下去的。
双方的力量差距太大了,纵然他有万般智慧,也敌不过绝对的实力压制。
除非他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,将火药改良,制作出一些更犀利的火器。
比如适合出城野战的火铳,或是火炮。
但这些东西,都不是他一个人一朝一夕能够弄出来的。
就拿火器局来说,都已经成立那么几年了,火铳与火炮的图纸,他也早就给了火器局。
但直到现在,火器局弄出来的一些新式火器,依旧不稳定。
而归根结底,还是因为时代的限制。
社会生产力的发展,永远是一个整体在摸索前行,不是他拿出一两样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就能改变的。
他能缩短这个整体发展的时间,却不可能将这个整体直接快进到某个程度。
毕竟他是人,不是神。
他从后世带来的那些东西,就像是一座没有地基的大厦,强行让这座大厦立足于这个时代,只会成为空中阁楼。
思及此,柴令武忍不住蹙眉叹息一声。
随后收敛思绪,开始继续观战。
与此同时——
城外的观战渊盖苏文,望着眼前惨烈的战场,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。
“该死的唐军,怎地如此顽强?”
他低低的咒骂了一句,眉头不自觉皱得更紧。
这些唐军的顽强程度,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,同时己方的伤亡程度,也让他一颗心不自觉的提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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